散文丨杨拓夫:独享明月

独享明月

文/杨拓夫

近日,内心总在颤动,那种春风里小草般的难以安份的颤动。不管白天的阳光多么明亮、充足,那银盘总在体内无声地晃荡、闪亮。我的胸腔越来越像一个宇宙了。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已无法走出魔法般的诱惑,也没有想过那蠢笨的逃离。这是我私有世界近期甜蜜的陷阱,奢侈的旅行。

夜幕垂下来了,澧水两岸路灯初放。我沿堤岸临水的石板路缓行,把白天的困扰烦忧尽抛脑外,竭力让自己身心进入自然的状态,这时,也才真正感到自己纯粹的自由,真实的存在,一种水草般生态的存在,这种存在与别人无关。虽偶尔有三两人擦肩而过,而心中只有天上与水中月。

继续前行,走到靠近狮子脑那扇陡堤不能前行为止,然后沿路返回,其间都有明月做伴。抬头是天上的明,俯首是水中的清。沿河上下往返,走到稍有累的感觉停下来,坐在一块舒适的石板上、双手扶膝,静观河面,已是银光闪烁,诗意无限。

此时,两岸灯光已如橘红的瀑布落入水中,河的中央端端正正坐着丰满的月亮,水中的月与天上的月遥遥相对。看得久了,会生些许惆怅。总有一种永无疲惫的对视,这两张永不褪色的脸总是给人初春般的嫩,从而粉饰她们无期岁月的老。谁实谁虚已无关紧要,两张光盘均已嵌于心中,缺一不可,她们已从两个世界同时向我释放着上苍的光芒,让心灵充满和谐、完美。那遥远的距离,正象征着追寻光明的路是没有尽头的。

我是既爱天上的真,也爱水中的虚,内心其实知道,她们离我都很遥远,都属于虚之物。而正是她们让我常读常新,生出纯真的情怀。

最近,我把这天上人间的两个月亮想像成上帝发给我的两枚银币,在诗中写道,我要用上帝的银币买断今夜的风景,再把李白请来喝酒论诗,穿越千年称兄弟…...我想,今夜的我就是天地之子,可独享人间天上的美色。而我又叹笑自己比李白疯狂,比霍金妄想。

一阵细风拂来,让我从心底感到了少有的清凉。今年的五月可说是一个变化无常的季节。有时,早上出门要穿毛衣,至少是要有外套,出门不久又会汗流浃背,而当你将外衣脱下,不久又会让你感到有一种特别的冷。我又在诗中写道:一个从未感冒的人,最近好像踏进了感冒的雷区。

今天是个好天气,夜空高远,星光灿烂。轻风拂过河面,抖动了山城的绸缎,我真想顺着这银光四射的彩带滑向辽阔的大海,大海无边,自由也就无边了。这样的静谧的夜,人容易想入非非。

有一只渔船缓缓驶来,又缓缓驶去,把水中月搅得破碎,我心很是不平,差点没叫出声来。猛然想到,这原本就是渔人的世界。他们以捕鱼为生计,无疑与水中月更为亲近,他们的这种亲一定存在于内心的深水。想到这里,水中那打碎的月光就成了美的碎片,我像拾到了一地金银,心中升起长久的欣喜。

我仍然安静地坐着,静静等待。不久,渔人离去,河面渐渐恢复平静。月,还是当初的圆,像少女的脸,隐隐约约透出苹果的香甜。

古往今来,已经出现无数优秀的绘画作品,就是没有发现有谁把今夜这样的水中月画出来。如果谁画下来了,又如真一般,我一定愿意花最昂贵的价钱把她买下,立在我的桌前。

突然想起儿时的夏夜,一家人坐在家门前的池塘边,一边听爷爷讲神话,一边观赏天上与水中的明月,其情其景仿若昨日。那时候还没有旅历人间沧桑,记忆中一片洁白。梦幻之间,就过去了许多年。

而今历尽人间酸楚与快乐,月在心中仍是圣洁之物,不管在天上,还是水中,总是与我的心一起跳动。

我越来越需要月亮,越来越需要在静静的河边与她静静地对视,与她静静地对话,诉说衷肠。独自一人坐在河边,像今夜这样默默相望,默默阐释心灵微弱的亮光和青春期才有的那种迷茫。

耳边似乎隐隐有一种响动,那种车流的响动,火车在远方压迫地球的震动,还有尖叫的余音的波动。这些都是我竭力摒弃又挥之不去的红尘躁响。而那里正是真实的生活。我热爱它,也惧怕它。那是滋生邪恶与善良的土壤,那里过余真实,真实得令人窒息。

今夜坐在这里,与明月聚,与水波亲,这并不是逃避,从一天的浪涛中退下来,需要一种有益于身心的静。没有这种静,人生容易生病,我没有理由让自己生病,要不断地寻找这种静,这水边的静,月中的静,心中的静……

因为这种静,我不断获得新生。尤其在诗的境界里,不觉就由必然王国进入了一个自由的王国,最近,我在河边不断拾得新的诗语,正是得益于这种静。

明月已用她圣洁的语言宣告:人世间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幸福。而她告诉我:你正与幸福结伴,因为我与诗神同时在你身边。

杨拓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中国校园文化优秀导师、凤凰诗歌村总策划人、创办人。拓夫家庭曾获国家“书香之家”荣誉称号。获奖著作有《杨拓夫抒情诗选》《拓夫十四行》《挑着月亮回家》《行走的村庄》等、新诗集《诗与村庄》,长诗《溪边呓语》《湖南屋脊书》《东山峰农场书》《北溪河十四行》《老哥、你怎能离去》《守墓人》《诗暖冬季》《青藏之蓝》《北海之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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