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琪一个人走回边伯贤家,她的行李已被事先送来了这里,正在一楼的客厅里放着。她的东西不多,也就几件替换的衣服和一些化妆品,总共才一个箱子就装下了她全部的家当。
佣人见她回来,客客气气的将她带到二楼卧室,而边伯贤的卧室则在走廊另一头。房间布置得很温馨,一应家具皆是简约的纯白,搭配轻薄的抽纱窗帘,想来白天的时候,若是有阳光透进来,便会洒落一地的橙暖,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很温馨。
傅诗琪从没在朝南的卧室里住过,唯一待过的朝南房间是学校的练功房,这也是她为什么总爱泡在练功房的原因之一,因为到了冬天,练功房里总会特别温暖,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在地板上,休息的时候,她总爱躺在太阳里,眯着眼睛看细小的微尘在空中漂浮打旋,心情也会跟着变得安详又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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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旋即将她的行李搬上楼,又客气地对她说:“三少吩咐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您尽管吩咐,我会替您安排妥当的。”
傅诗琪并没有什么需要的,于是客气的道谢。
她一个人留在房间整理东西,却总觉得心不在焉,靠墙的双开门衣柜里事先放入了芳香剂,小小的一罐摆在角落,幽幽散发着一缕茉莉的清香。她拿出衣服,一件一件挂到衣柜里,全部挂完还留下一大半空间。底下的两层抽屉,上层放她的练功服,下层放些贴身的衣物。她的化妆品不多,只有简单的几样护肤品,她一一摆在梳妆台上,最后才小心翼翼地从箱子的隔层里取出一尊芭蕾少女的摆件放在床头,这还是她去年参加学校比赛赢得的奖品,在家的时候她始终不敢拿出来,所以连塑料膜都没有拆。
没想到东西不多,全部整理完也花了将近一小时,傅诗琪疲惫的去洗澡,她熟练地卸妆,宽大的半身镜,比她在傅家的小圆镜子视野宽阔太多了。
洗完澡出来,傅诗琪累极躺下,累了一整天,却偏偏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迷迷糊糊做着乱梦,一帧又一帧破碎的片段皆是不知所云,中途她也醒来过几次,空荡荡的房间,壁灯昏暗的光芒惨淡的淌下来,她转头看着陌生的陈设,片刻的迷惘过后是了然的虚空。四周静得可怕,仿佛整个家只有她一个人。窗外更是漆黑一片,她摸索着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她翻了个身,尝试着再次入睡。
最后她是被一阵不知名的声音给惊醒的,傅诗琪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心口怦怦狂跳。她捂着胸口坐在床上缓了好几秒种,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邻居家的小狗忽然叫起来,在这岑寂的黑夜听来尤为瘆人。可她仍然心有余悸,透过窗帘的缝隙,才发现天边已是蒙蒙亮,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离七点的闹钟还有不到十分钟,她犹豫着是不是再躺下睡一会儿,却又担心这一睡就睡过头,索性关掉闹钟挣扎着下床,慢条斯理的开始洗漱,看时间充裕,索性把头发也一并绾起来,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难得从首饰盒里挑了支U形夹插在发间,小小一排浑圆的珍珠在乌发间绕了半圈,十分素净好看。
她提着练功包下楼,在台阶上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对着空气闻了闻,竟还是白粥的味道。傅诗琪不由加快步伐,只是没想到会在餐厅看到正在吃早餐的边伯贤。原来他昨晚竟回来了吗?奇怪的是,她明明没睡好,却偏偏一点动静没听到。
看到下楼来的傅诗琪,边伯贤也有点惊讶,“你这么早起来了?”他吩咐佣人给傅诗琪端上早餐,转头看到她背着大大的练功包,不禁问:“今天就要去上课?不在家休息一天么?”昨天他明明看她累坏了,没想到还有精力去上学,看来她是真的很热爱芭蕾了。
傅诗琪点点头,“嗯,最近不能缺课,我们系下个月底有个公演,这几天就要选角。”
他不懂,也并不关心,于是未置可否。
佣人适时端上早餐,和边伯贤一样的白粥和几样佐粥小菜,点心配有一屉扬州包子,小小的四只,都是不一样的口味,另有两块淮阳千层糕点缀在侧,蓬松绵软的顶上缀着青红丝,看着就很有食欲。
傅诗琪吧练功包放在自己身后的座椅上,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吃早餐。
两人沉默地各吃各的,和边伯贤面对面吃早餐多少让傅诗琪有点不自在,她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不敢乱动,脸几乎要埋进白粥里,可她还是忍不住偷瞄边伯贤,他看着似乎精神也不是很好,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正当她看得入神时,边伯贤忽然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傅诗琪慌忙别开视线,嘴里一口滚烫的粥囫囵吞下去,像有小刀刮过她的侯喉咙,她痛得直皱眉,恍惚听见边伯贤问她:“一会儿你怎么去学校?”
傅诗琪勉强憋回眼角泛出的生理泪水,说:“我搭地铁去。”
“我开车送你去吧。”
傅诗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慌忙就要拒绝:“不不,不用不用,地铁站就在附近,我昨晚特意在手机上查过,走路过去也才十分钟而已,很方便的。”
边伯贤似笑非笑,“我送你不是更方便么?”
傅诗琪语塞,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送我会耽误你上班……”
“顺路。”
傅诗琪急得后背出了一层汗,见边伯贤似乎已经决定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我还是个学生,不能那么高调……”她不想太过惹人注目,除了跳舞之外,她不习惯被人注视,那种带着审视和八卦的目光会令她窒息。
幸好边伯贤没再坚持,只是点点头,“好吧,随你。”顺手放下餐具起身准备去上班,傅诗琪连忙也跟着把餐具放下来,边伯贤看了她一眼,说:“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傅诗琪飞快地咽下嘴里的千层糕,站起身说:“我吃完了。”
边伯贤的视线扫了眼餐桌,她面前的白粥和包子几乎没怎么动过,千层糕也只咬了一小口,她管这叫吃完了?边伯贤又对上她闪躲的眼神,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谁教你撒谎的?”质问的话语用温柔的语调说出来,竟成了全然不同的宠溺。傅诗琪的心口微微一颤,他已走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餐桌边,“好好吃饭。”他掌心的温热透过衣料传来,她挺直了腰板不敢动,胸口却慢慢升起了暖意。他好听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在我家你只管放轻松,在怎么说你也是边太太,别畏畏缩缩的让人看了笑话。”
哦,原来是怕她被笑话丢他的脸。
心瞬间冷下去,不待她说什么,他已放开她,自顾自出门上班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对着满桌丰盛的早餐,再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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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坐到车里,密闭的空间让他感到胸口窒闷,他有些不耐烦,随手打开车窗和天窗,顺手调整后视镜,透亮的镜子里,照见他眉宇间布满的倦态与烦躁。
还没来得及发动汽车,手机就响了一下,是微信,他也没看是谁发来的,直接点进去后才知道是莫子瑜。
“边伯贤你还没声音了?就那么要回家的吗?有本事你以后都别来了!”五秒钟的语音很快结束,边伯贤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揉了揉眉心,想回复,却又不知道该回什么,思索了半天,终究还是放弃。发动车子去上班,后视镜里反射出他的脸色又更加难看了几分。
早高峰,路上堵得一塌糊涂,边伯贤的车一路走走停停,最后直接堵在了高架上一动不动,他只差没在车里睡着了。不由想到昨晚在莫子瑜那里给她叫了外卖,又陪着她一起吃了点,最后好不容易把她哄睡,谁知他刚准备走,一起身莫子瑜就醒了,发现他竟然要回去,又是冲他一通大闹。他累了一天,晚上又赶过来哄她,本就身心俱疲的他这时也有点不耐烦了,“子瑜,让我回家休息一下吧,好不好。”
“回家?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吗?”莫子瑜尖声质问:“你在这里休息不也一样?”
边伯贤实在是累极了,他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说:“今天先让我回去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行吗?”
莫子瑜跪坐在床上,一时只是不出声,她歪着头,双手抱臂冷冷地打量他:“那么着急回去,是惦记你老婆了吗?”
边伯贤知道她又开始胡搅蛮缠,于是叹了口气,几乎乞求道:“子瑜,别闹了,我真的累了。”
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线,瞬间引爆了莫子瑜的雷点。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冲他吼:“我不累吗!我这样见不得光地和你在一起,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的女人订婚,我就不累吗!我不止累,我都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沉默。
莫子瑜扯住边伯贤的手臂,“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肌肤,尖锐的刺痛从皮肉里泛出来,边伯贤垂着眼皮子,忍痛吸了口气,嗓音仿佛颤抖:“说什么?”还让他怎么说呢?她说的都对,她就是受了很多委屈,她对他所有的指控与怨怼,他都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他的反问越发令莫子瑜悲怒交加,胸口因过分激动而剧烈起伏,她死死瞪着他,咬牙道:“好,边伯贤,你要回就回随你便!总之我话给你撂这儿,你今天要敢出这扇门我们就分手!”说完她重重躺回床上,背对着他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算准了边伯贤绝不敢和她分手,从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压根就没想过这回事,莫子瑜有这个自信,但凡她要达到什么目的,拿分手威胁他准奏效。
被子里很热,她忍耐着,心里倒数五秒钟,自己和自己打赌,不等她数完五个数,边伯贤准会来哄她。
果然,在她数到“二”的时候,边伯贤无奈的语调自身后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隔着被子,他的说话声听起来闷闷的:“好好的,老说分手做什么。”他像是很委屈的样子,又说:“别蒙着头,热。”他伸手来扯她的被子,却扯不动,她故意死死拽住不放手,边伯贤只好先松开,顿了顿,说:“不早了,你别闹了,快睡吧。”
听着他明显妥协的语调,莫子瑜这才满意地翻过身,视线越过被子挑眉问他:“那你还走不走了?”
边伯贤重新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哄着她:“你先睡觉,乖。”
“那么说你还是要走?”莫子瑜简直不敢置信,她那么费尽心机的一通折腾,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
边伯贤几乎就要撑不住了,耐心随之一点一点消耗完毕,他皱着眉道:“快睡吧好不好?别再闹了……”
谁知边伯贤话还没说完,傅诗琪竟蓦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你给我起来!”她迅速跳下床,狠狠拽起边伯贤,一路连拖带推到客厅,“嫌我闹你别在我这儿待啊!回去找你老婆去!她那么乖巧听话你找她去啊!回去抱着你老婆滚床单去吧!有本事再也别来!滚!”她拉开门用力把他推出去,不等边伯贤说话,大门已迅疾在他眼前拍上。
边伯贤被迫吃了一口风,剧烈的摔门声“咣”地一下,在半夜里听来出奇的响,震得他胸口也跟着一颤,伴随着层层叠叠的回声,楼道里的声控灯大亮,惨淡的光照得边伯贤脸色铁青,远处响起了狗叫声,他立在楼道里,又气又尴尬。
没想到费尽心思哄了莫子瑜一晚上,全都白哄。边伯贤心里越想越气,加上身心俱疲,想也没想,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未完待续